想到此行的目的,他敛去怒色,作出懊悔万分的模样。
“我罪孽深重,辜负意卿的一片真心,在她死后,我夜不能寐,常常想起她,在安儿失足坠水后,我更是派人搜寻数日……”
“只是我没能找到安儿的下落,这几年我也从未放弃过,直到前阵子,有人跟我说,在曲里镇上见到一个少年,与安儿同名不说,长得还十分相似,我听罢立马赶了过来。”
见明月面无表情,周云不禁心下打鼓,这小姑娘看着不大,气势倒是不容小觑。
明月微微蹙眉,径直问:“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表白
周云支支吾吾, 最终还是没说他为了什么而来。
明月也没耐心与他耗,见他含糊不清顾左右而言他,便不再理他, 回了铺子里。
忙碌一下午, 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江年安,见他神色淡淡,似乎丝毫没有被江云的突然出现所影响。
如此也好,那样的烂人, 就应当如此利落地撇清干系。
小山直到傍晚才过来, 对明月嘻嘻笑了笑。
明月笑道:“你还知道回来, 不知情的还以为昨儿是你嫁入叶府了呢。”
小山登时红了脸颊, 羞窘地低下头,跑去帘后忙了。
夜里起了风,下起小雨来, 三人关门回家,明月不经意间抬头,见不远处的巷子里蹲着一个人,那身影瞧着像是周云。
他怎么还不走?
明月心下嘀咕,扯了扯江年安的衣袖, 指了指不远处。
江年安瞥了一眼, 毫无所动,“回家罢姐姐,雨越下越大了。”
果不其然,雨点越发密了,三人连忙遮着头脸往家跑去。
到家后, 雨已然成了瓢泼之势。
小山打水烧水,明月与年安烧火做饭, 忙完之后,三人吃罢饭洗完澡,见时辰还早,便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听雨闲聊。
雨声潺潺,间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夜空,也映照着江年安那张冷淡英俊的脸。
明月看得真切,心里不禁一惊,年安虽口上说着不在意,但怎么说,那人也是他的生身父亲,与他有着血缘上的羁绊。
时隔多年,他冷不丁地出现,怕是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会无动于衷。
小山这几日忙碌坏了,打着哈欠回房去睡了,明月靠近江年安几分,轻声问:“年安,你是不是在担心他?”
江年安眸光微闪,看向明月,“姐姐,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外祖父那边出了什么事……”
“既然想知道,你为何不直接问他呢?”
江年安抿了抿唇,垂下眼,“我不想与他说话,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会想起我娘这么多年曾经受过的苦,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怕你会对他动手?”
江年安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大逆不道?”
明月摇头,“怎么会,他辜负了你娘,又辜负了你,你怎样对他,我都可以理解。”
“姐姐……”江年安依偎在她肩上,低声道,“我想我娘了。”
明月眼眶微酸,相比较她这种父母虽然早逝却十分恩爱,年安似乎过于悲惨了些。
“年安,我想你娘在天上,她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活的。”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心中不禁一软,柔声道:“逃避不是办法,正因为那人曾经那样伤害你们母子,所以你才要正视他,看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江年安声音发闷,“那姐姐陪我一起。”
明月唇角弯起,“好。”
翌日雨停,三人在铺子门口又见到了周云。
他似是感染了风寒,脸色有些发白,瞧着颇为憔悴。
江年安眸色复杂,“你找我有什么事?”
“安儿……”周云面露喜色,声音微微发哑,“我来找你,是想接你回家的。”
“回家?”江年安冷笑,“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私生子罢了,怎有资格进你们江家的门?”
周云连忙道:“谁说的?你是我的儿子,这是确凿的事实,从前的事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等你回到江家,没人敢欺辱你。”
江年安眉间微蹙,“你怎会突然做此决定?”
从前周云如何轻待他们母子,如何任由府中姬妾、下人欺负他,一切尚历历在目。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信向来负心薄幸的人,会突然间改邪归正。
周云面露难色,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瞒你什么了。”
“安儿,我之所以要带你走,并非是为了回蜀州,而是去你外祖家。”
江年安神色微变,“是我外祖父他出了什么事?”
“你别着急,他老人家如今尚好,只是……”周云又叹了一声,“人上了年纪,自然会添许多病症,他前阵子派人到蜀州,找我咱们家,说想见你和你娘一面。”
周云眼眶通红,“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辜负了你娘,我心里也万分后悔,只是斯人已逝,如今你外祖父、祖母两人想见她,这是万万不能的了,但是还有你啊,如果你能随我一同去陵城,他们见到你定会大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