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坐在电脑后,闪烁的光映着脸庞慈眉善目,一杯茶沈拙清摆在面前,是和上次一样上好的包装。
合二姓以嘉姻
“凭什么道歉?撤职的事儿,是研究生院牵头彻查才定下的,就凭吴阙三言两语,让学院撤掉公告?这不是笑话吗?再说,他就一张嘴,有什么证据?”
“张晚是我儿子没错,但晚依也是你学生。晚晚帮妹妹找老师,这很奇怪吗?拙清,人不要那么死板,什么吴、张,不都是文院人嘛!”
“你一直笔耕不辍,照你现在的成果,只要好好干,过几年升副教授不成问题。别为些身外事,耽误了前程。”
傍晚,沈拙清走在回家的路上,满脑子都是下午院长的话。这一出罗生门,“张系”无疑是最大的赢家,但确实谁也说不清,究竟哪个人的话是真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封帖子和博客所带来的舆论,是巨大推动力。而自己那一封热血上头的产物,无论是作为枪,还是作为催化剂,都确实给吴阙一家带去远大于他们该承受的伤害。
想起学生们对吴阙妻子的恶意,沈拙清不寒而栗。师生恋,忘年恋,同性恋这些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感情,或许有肮脏的一面,但多的是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网线的另一端,并不需要藏在表皮下的核,只需要果实够酸甜,便值得一人咬上一口,即便是最后果肉腐烂溃败,也不关食用者的事情,他们只需要寻找下一个味道丰富的食物便可。
一场兵荒马乱,沈拙清越往家走,越觉得心里憋闷得慌。在天桥上,望着底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眼前突然雾蒙蒙的,两辆车相向而行,发出尖锐的撞击和刺耳的呼救。
沈拙清在桥上吹了几分钟的冷风,突然折返往林泉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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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儿成你避难所了是吧?一烦心就往我这跑。”
林泉听完沈拙清断断续续讲完的故事,虽然能理解他的感受,但为了活跃气氛,仍旧带着嫌弃的语气。
沈拙清这次很反常,似乎没听进去林泉的话,兀自喝着闷酒。平时怕他醉太厉害,胃会难受,林泉都是给他拿的啤酒。这次沈拙清却跟变了个人似的,非得挑度数最高的拿,再辣也是一口小半杯,完全就是奔着要喝醉去的。
林泉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想着拦也没有用,就随他去了。只是看到沈拙清伸手就要拆另一种酒,才立刻截住了:“多大胆啊,酒混着喝?生怕醉得不快?”
沈拙清吃瘪地倒在一旁,清干了杯中酒。
“不至于,真的。”林泉只得好声劝道:
“你当时也只是把博客当日记写,后面的事情都是小概率事件,谁都没办法预测。而且,现在到底谁真谁假没人知道。所以,你这会在这自责,真的没必要。”
沈拙清抬手准备倒另外一杯,但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酒瓶没拿稳,重重磕在桌角,“咚”地一声。
“不是”沈拙清嘟囔着,苦涩的笑了,“我只是觉得我发的那些吧,都是笑话”
关于文学,关于风骨,关于原则。
林泉帮他扶起酒瓶,又偷偷换掉了手中的酒,拿了杯清水塞在他手心,想劝他先好好睡一觉。但看到沈拙清单手抱着膝盖,坐在桌角旁,心中又可怜得很,只好劝慰道:
“怎么会呢?从你排《情书》那会,我就一直觉得,你身上有我不敢拥有的东西。它很美,也很残忍,在现实世界里又很脆弱。我不认为那是笑话,只是它太稀有了。而没见过光的人,会觉得刺眼,甚至甘愿躲在影子里。”
沈拙清苦笑着,突然蜷缩在一起,身体不住地颤抖,双手紧紧握着玻璃杯,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发白。
数九寒冬,林泉却看到沈拙清的汗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他登时觉得不对劲,赶忙上前扶住问:“拙清,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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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冷,包厢里的空调温度却很高。人又多,还闹腾得很。
李方潜拿纸巾不住擦着汗,坐立不安地问组长能不能先走。
“当然不行!国家基金有每个人的功劳,你先你跑了算怎么回事?”组长一把勾住李方潜的脖子,把他押到麦前,点了首周杰伦,笑骂道,“马上就要艰苦奋斗去了,不来一首?这歌总会吧!”
现象级,有音响的地方就有周杰伦,应该没有人不会唱。
没想到,李方潜真的摇摇头。
他大学那会总被舍友押着练琴,离开校园后几乎再没碰过音乐相关。有沈拙清时,还会跟着听听音乐剧。可现在离得远,为了逃避突如其来的想念,几乎每天都把自己排在工作和实验当中,哪里有心思去听歌触景伤情。
组长骂骂咧咧走开,自己拿过话筒唱了起来。那是一段歌词密到听不清的副歌,李方潜心道,居然开始脱离时代了吗?
李方潜的手机铃声还是几年前的音乐审美,此时响起,和屋子里的音乐氛围很不符。
本来不唱歌就已经很触犯众怒,他这回要跑出去接,自然是被七手八脚拦住的。
无奈之下,李方潜只好在一众吵闹声和伴奏中接了电话。
“方潜吗?我是林泉。拙清急性肠胃炎,住院了。”
“什么?听不清——”李方潜这边只听到林泉两个字,就被组长的大嗓门给扰乱了听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