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还有一本笔记本,黑色人造皮,a6 开面。宋归宜戴着手套随手翻开,里面有几页被撕掉了。他用铅笔涂抹后一页的印痕,上面写了一句话,“ red onkey 酒吧,七点三十,五月十三日”
宋归宜皱眉,黄宣仪与他是约定在八点,但这里是提前了半小时,似乎当夜他见的不只是一人。
宋归宜扭头回看桌上的痕迹,简单估测电脑的大小应该在 14 寸。他突然福至心灵,有了新思路。王昭年在监控中没有直接去酒吧,而是绕到另一侧,应该是去寄存处了。电脑可能是他自己带走的,事先积存在商场,到了约定时间,与人进行交易或者是谈事。而对象可能就是酒吧里的某位客人。
要验证这点很简单,商场寄存处只有 12 小时的时限。王昭年要是在当天更早些的监控中出现了,手里拎着电脑,基本就只有这一本解释了。
宋归宜又仔细浏览起那笔记本,单看是账本,里面尚存的记录有二十多条,用笔划去了大半,只剩下三四条旁边打着勾。记录方式一律是写着日期,金额,开户银行和一个作为代号的名字。最近的一条,日期写着五月,代号是“绿兔”,金额是 5000-10000。
宋归宜顿时有所领悟,问道:“你和他聊天的网名叫什么?”
黄宣仪面露尴尬,“这个空口说有点不好意思啊。”
宋归宜不耐烦道:“不会怎么样的,我又不会笑你。”
黄宣仪压低了声音,“叫快乐兔子带点绿。”
宋归宜取出笔记里夹着的照片,甩在她眼前,“你知道吗?你是个运气很好的人。”这是一个女人的裸照,她的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但是胸口上还摆着她的身份证。她叫许竹月,25 岁。
黄宣仪瑟缩了一下,茫然道:“这是什么?”
宋归宜解释道:“裸条借贷没听说过吗?有的时候是先用裸照借钱,有的时候可以用裸照来勒索钱。这家伙应该是后者,把受害者约出来药倒,开车带走拍裸照,然后进行勒索。这个笔记本里撕掉一页,应该是有人把一条记录撕掉了。”
黄宣仪追问道:“那为什么不把这本笔记带走?”
宋归宜冷笑道:“因为想让我们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货色。他的电脑里应该是用来勒索受害者的记录。”
黄宣仪面带犹疑,“那他还活着吗?”
宋归宜摊摊手,“看情况吧。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给揍得半死,在住院。也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是被绑架了。剩下的可能就是死透了,希望他下辈子能做个好人。”
黄宣仪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归宜耸肩,“不怎么办,午饭时间了,我们去吃汉堡,庆祝你逃过一劫。你只差一步就万劫不复。”他小心把笔记本放回原处,却给每一页都拍了照,也记下了裸照上的身份证信息。
来,麻烦你把裤子脱了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汉堡王,宋归宜胃口不错,还点了薯条,黄宣仪却神色恹恹。宋归宜知道她心里翻江倒海着,自己相信的朋友是个罪犯,还可能死了,自己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换成谁都不好受,宋归宜想安慰她,话出口却像个混账,“你多吃点,毕竟是你买单的。”
黄宣仪不理睬他,单手托着腮。半晌,才梦呓一般地问道:“你说他还有可能活着吗?”
“想听实话吗?百分之八十的失踪者在失踪 48 小时后就死了。你那位网友也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对社会来说不是个坏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黄宣仪叹气,“我现在还宁愿我是个疯子,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没人受伤,没人被勒索,没人会死。”
“假装不存在,世界上的罪恶也不会消失的,还不如鼓起勇气面对呢。”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黄宣仪心头烦躁,有些恼火地嚷他。宋归宜不置可否,眼前却闪过那些他本可以救下的人,如果他们还活着,此刻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他离开座位,一言不发地走了。黄宣仪以为他生气了,急忙追去想道歉,但宋归宜只是给她买了冰激凌,挥挥手示意她看好位子。
宋归宜把甜筒递给她,“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别的我也没办法。”
黄宣仪笑着对他道谢,心念一动,她想说几句俏皮话让他刮目相看,可一时间无话可说,又莫名一阵愧疚,只能含糊道:“作为一个帅哥,你还蛮平易近人的,可是你好像没什么朋友的样子。”
“随便了,我唯一的天赋大概就是不讨人喜欢罢了。尤其是同性,我一直被人说清高啊,装模作样啊,死气沉沉啊,阴阳怪气啊。异性看着我的脸大概会对我客气一点。但也就这样,外貌的吸引力有边际效应,脸不是万能的,我一直去楼下吃汉堡王,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了,也没见给我多送几张优惠券。我是个奇怪的人,我承认这点。”
“想听实话吗?实话就是你不想和别人混熟的。你已经潜意识透露出来,你和多数人不一样,而且你是不是总觉得别人很傻啊?”
宋归宜轻笑,“总也不能说聪明吧。”
“那不就得了,你不喜欢让人接近,又希望别人理解你。这样的人不会存在的。”
“偶尔也会有。”
一抹女性常有的第六感闪烁,黄宣仪问道:“是你女朋友吗?感觉她应该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