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笑了两声,反问道:“那她就喜欢你了?曾经是喜欢过,现在难道还余情未了?”
“没错。”谈桐远远听见段柏章这样说,“她还爱我。”
没错,她是对他余情未了。
段柏章的一句话像是戳穿了过往的一切幻想,她为自己那么多的纠结与顾虑都找到了答案。
她患得患失,一边渴望着段柏章的身体和精神上的陪伴,一边又把一切埋在心里,试图找到各种证据证明他还爱着自己。
原来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因为她还爱他。
她还爱他,所以听到他出过车祸受过伤时会感到慌乱。
她还爱他,所以反而不敢将一切过往和盘托出。
她还爱他,所以她不敢回忆过去,以免从记忆的缝隙中涌出歉疚,因此更加顺从他的如今。
她还爱他,爱他爱到他一清二楚,因此看似是他在追求她,实则反而是他掌控一切。
所有的缘由都是因为这多余的、该死的、不受控制的爱。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却甚至是被他戳破的。
她的灵魂赤裸,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原地。
她无法面对段柏章,也无法面对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效带着得胜的笑意看向她。
段柏章终于意识到什么,猝然回过头来。
谈桐的视线直勾勾,眼神没有聚焦,她脸颊的肌肉牵扯着嘴角,勾起一个难看的笑。
“段总也在这,”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杨效,“送我回家吧,谢谢。”
她看到段柏章的眼中出现了未曾见过的慌乱。
他不是向来胸有成竹吗?他不是自诩掌控一切吗?他不是那么有自信,以至于能想出卖惨这招让她怜悯又愧疚吗?
他慌什么呢?
如今谈桐只觉得好笑。
罪人
“桐桐。”
谈桐拉开车门, 正欲上车,段柏章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看了一眼杨效,出乎意料, 杨效竟没有顺着她的话和段柏章针锋相对,而是看向了段柏章。
“什么意思?”谈桐掀起眼皮看着杨效。
此时她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杨效——他也是段柏章的“帮凶”。
毋庸置疑的是他喜欢自己, 可这份喜欢与沉重的责任相比又不堪一击。
他无法定下心来和谈桐在一起,无法承受她沉甸甸的过去,于是只能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到段柏章手上。
杨效对段柏章的威胁、试探、嘲讽, 都是他为了放下自己心结的一部分。即便有再多的冷嘲热讽,再多的针锋相对, 本质上他都是支持她和段柏章复合的。
想通了这一点, 谈桐却突然觉得轻松。
她不怪杨效,杨效是她的好朋友,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愿意看到自己过得好的。
如果和段柏章复合是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那他做的一切谈桐都可以理解。
只是如今她不想面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谈儿,”杨效看了她一眼, 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喝酒了,让段总送你吧。”
谈桐冷漠地嗤笑一声:“我是未成年还是没有行为能力, 没有人送我会死在路上?”
“桐桐!”段柏章唤她的语气提高了少许, 似乎是不赞同。
段柏章极其喜欢叫她的名字——桐桐,两个叠字能被他叫出千百种复杂的情绪。
刚恋爱时,他叫她的名字还很局促别捏, 似乎是既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过于亲昵,但他又想不到更得体的称呼, 总归不能连名带姓叫她的大名。
因而谈桐自动开发了新的恶趣味,她喜欢逼着段柏章用各种各样“恶心”的称呼叫她, 就像“宝贝”“宝宝”“亲爱滴”等等。
可惜段柏章妥协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而,如今再听到这个称呼,谈桐已经没了逗趣的心思。
她冷淡问道:“有事?”
只听段柏章说:“别把生死挂在嘴边。”
谈桐对这样的说法很不屑,但她也知道这里不适合争论,于是坐上了副驾驶。
很快段柏章就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他上车时谈桐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对谁开车根本不关心。
全程一路无话,只是在转过一个弯的时候,段柏章说道:“有人跟车。”
谈桐不以为意:“嗯,习惯了。”
以如今北城的交通拥堵情况,狗仔想跟车实在太过简单,根本没有甩掉的可能。
段柏章看了眼后视镜,反复确认后,对谈桐说:“安全带系了?”
说完她看了谈桐一眼,不等她回答,直接在下一个路口调头,然后往反方向开,十几分钟后上了绕城高速。
“你要干什么?”谈桐这才紧张起来。
“不能惯他们的臭毛病。”此刻段柏章声音中有种谈桐陌生的东西。
她甚少看到他如此戾气的一面,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担忧是多余的。段柏章的车技很好,踩着限速的线一路飞驰,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下和对方的车距。
他一直走最右侧车道,并不频繁变道,但这样却让跟车的狗仔不知他要从哪个路口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