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韩澈一边无奈应付,一边却也真的欣慰又稀奇。
而直到那场比赛结束,沈渟渊最终以一个三分球取胜,赢过了韩澈。
在全场快要把场馆房顶掀翻的尖叫声浪中,韩澈看到秀了全场的沈渟渊,第一次偏头看向观众席。
韩澈下意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于是在那一刻,终于知道了沈渟渊这所有转变的来源——
那里坐着一个男生,韩澈认识,姑且能称作他的同院学弟。
相貌出众得像画,气质也出尘得像画。
大一一进校就获得了极高关注,本人却好像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韩澈还清楚记得,前不久沈渟渊才问过自己,这个男生的名字。
那是韩澈所有记忆中,沈渟渊第一次关注一个陌生人。
那正是闻清临。
面前人愣神时间实在太久,闻清临一瞬犹豫,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叫了他一声:“韩澈?”
“嗯?”韩澈下意识应了一声,又迟了两秒才终于回神,他将手中早已经燃到底的烟头丢掉,抬手抵了抵眉心,才扯唇笑了一下,“抱歉,走神了。”
顿了一下,韩澈续上先前话题,语气自然道:“大四那年…渟渊终于成年了,在家庭方面,成年人总是拥有更多的自主权,不是吗?”
从之前闻清临问出那句“大四这年是发生了什么吗?”,韩澈就已经意识到了——
沈渟渊到现在还没有告诉闻清临,他这场历经十年之久的暗恋。
韩澈当然无奈也焦急,恨不得把自己这一路看过来的,能回想起来的都一股脑儿倒给闻清临听。
但最终他也没真的这么做。
他这位好兄弟向来心思深沉,又很有自己的主意,他肯定不会贸然多说什么。
再者,沈渟渊从出生起,在感情方面拥有的就实在太少了,韩澈想,沈渟渊理应拥有一个,能将这十年汹涌却又克制的爱意,亲口说出来的权利与机会。
任何人,即便是他,也不该代劳。
听韩澈这么说,闻清临不自觉蹙了下眉——
虽然韩澈这话逻辑上完全顺畅,沈渟渊大四那年确实成年了,而在家庭方面,成年确实意味着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所以沈渟渊终于有了转变,终于逐渐摆脱了父母的变态管控,很合理。
但或许是因为韩澈先前愣神的时间真的太久,亦或许是某种确实堪称直觉的东西,闻清临总觉得,那年或许还曾发生过什么,让沈渟渊真正转变的事,或者人…
但这念头本就来得莫名,韩澈也根本没给闻清临深思的时间,就又继续道:“再后来的情况闻老师应该已经大致能猜到了,渟渊研究生期间就已经在他父母要求下进了沈誉,当时沈誉掌权者还是渟渊的小叔沈跃,沈跃其实对渟渊还算不错,可能也是因为他自己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看开了总有一天公司还是会到渟渊手里,因此在公司里已经开始小部分放权,而渟渊自身能力强,当时接手的项目可以说就都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沈跃命薄,渟渊研究生毕业的第二年,沈跃还不到五十岁,竟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这件事情是真的突然,渟渊父亲沈达也没想过自己弟弟会去得这么早,当即就又想踢开渟渊这个傀儡,自己当权了,但很显然,那时候他已经根本不是渟渊的对手了,所以最后还是渟渊掌了整个沈誉,从那年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渟渊早就不受制于任何人了,不然他父母也不会狗急跳墙出此下策,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车祸…”
讲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韩澈神态语气中已经流露出毫不遮掩的讥讽与厌恶。
闻清临没有立刻开口,他还在认真思考韩澈的话。
韩澈相当于给他简略复盘了沈渟渊二十八年半的人生,不过闻清临还是有些疑问的,比如——
“沈渟渊他爷爷,一直不知道他父母这么对他吗?”
闻清临能够感觉得出,沈渟渊对他爷爷还是很敬重的,不然当初提出和自己结婚,也不会是因为爷爷操心了。
果然,就听韩澈道:“早年一直不知道,老爷子当初彻底放权就是为了带老伴儿出去旅游享受生活的,每年在海城的时间都很少,等他知道时候就已经是渟渊高中毕业那年了,其实当时甚至连大学沈达都不准渟渊住校,那次渟渊反抗得比较厉害,两边闹大了老爷子才知道,老爷子发了好大脾气,最后是他拍板让渟渊大学住校去了。”
闻清临顿时了然,明白了沈渟渊对爷爷的敬重从哪里来——
可以说,是沈渟渊的爷爷给了沈渟渊第一次脱离他父母变态管控的机会。
“那…”闻清临又顺着问道,“当初沈渟渊小叔去世之后,是沈渟渊的爷爷希望沈渟渊接手沈誉吗?”
这其实是闻清临最大的疑惑——
经韩澈之口讲出来的,沈渟渊成年之后的成长与选择,乍一听去是很顺畅的。
无非是终于摆脱了长期管控,自己成为真正的掌权者。
但闻清临并不觉得,沈渟渊真的想当这个所谓的沈誉掌权者。
毕竟只要沈渟渊在这个位置上坐一天,他和沈家就有一天的关联。
而理论上说,其实他自大学毕业起,就绝对有能力去国外,至少是去其他城市读研,之后再做自己喜欢的职业,或者是干脆自己重开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