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双臂御寒似的紧紧拢住胸口。一动不动,全身只剩下不时眨动眼皮的微小动静。
“颖颖,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苏喻抓住她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紧张询问。
“想换个地方呆会,”她勉强挤出声音,“能通风的地方。”
“去等待区的长椅休息吧,动得了?”
她微微点下头。苏喻扶着她发硬的胳膊,靠墙坐下。我和刘北安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看着。
“叫店长出来看看?”我问刘北安。
“他是兽医哎?”刘北安瞪大了眼睛。
“基础的医疗知识应该都一样吧。”
苏喻阻止了慌乱的我们,“没事的,让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
苏喻摇摇头,我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苏喻迟疑片刻,“她小时候有时会这样,但很久没发生过了。总之,是那种花时间休息一会就会恢复的问题。”
果然如她所言,大约十分钟后,苏颖脸颊上泛出了一点点红晕,尽管微乎其微,但毕竟是好转的表现。
“好点了?”
苏颖用干涩的低语回答,“感觉还行,我们走吧。”
“真的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的。”苏颖说,“呆在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先走吧。”
“不怕,放心好了。再静静待上一会儿,镇定下来再说。” 苏喻谨慎地回答。
我和刘北安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疑问,但眼下似乎不是方便的时候。
稍顷,店长从手术室出来,见此情状,倒了热水,还热心地建议,他有午休用的躺椅,要不要躺下休息会儿。但苏颖还是拒绝了。
从医院出来,刘北安张罗着要拦出租车送她们回去,苏喻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想上去帮忙,有人用指尖捅了捅我的腰。
我扭过头,苏颖正盯着我。
“你也看出来了吧,那幅照片不对劲的地方。”
我以为她在谈论我找出猫的那件事,点点头。
“为什么?那应该是只有我才明白的。”她皱着眉头,十分困惑。
“没那么夸张吧。只要集中注意力,很多人都能发现。”我回想起店长刚才装腔作势的吹捧,“活在世上,最好不要认为自己有多特殊。”
“我才没有那么自以为是……算了,就当作是那样吧。”她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可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故意吓唬我不成?”
我深感莫名其妙。难道她刚才的表现,是被照片吓到了?可无论怎么看,那都是张要素健全的照片,健全到令人乏味。在面馆里拍的照片,有一排排的条凳,猫在灿烂的阳光下怡然自得。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刘北安刚才的装腔作势,肆意在故事中加入悬疑要素,把我的推理过程说得太过邪乎,对于小孩子甚至有些恐怖?
我眯缝起眼睛看着苏颖的脸。她仍然脸色疲劳,呼吸急促。怕冷似的抱住肩膀,时而不规则的抖动身体,活像刚刚捞上岸的溺水之人。
“如果刘北安的话吓到你了,我很抱歉。可那终究只是推理而已,算不上现实发生的事情……”
“可我看到了,那只猫确实死了。”
我全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几乎下意识地笑了笑,说:“你弄错了吧?谁也没说过那只猫死了。它只是走丢了而已。可能在哪里迷路了,过几天就自己找回去了。”
“不会回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有人杀了它。”
“等等,”突如其来的恐怖的话语令我陷入一片混乱,“我不太明白,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左右摇晃两三次,用鼻腔深深呼吸,终于站稳:“视野上下晃动,看不清凶手的面孔,但应该是个男人,指节很粗。他开车进山,后备箱装着杀死的猫。之后是白色月光、蝉鸣、土腥味、铁锹磕碰声,猫的尸体埋在一棵矮树下。”
送走出租车,我和刘北安又忙着安顿做完手术的猫。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开始回想起苏颖说的一切。
她口中一词一句的意思我固然理解,但整体上意味什么,我则莫名其妙。
照片里的猫死了?
开车的男人?
要是她的话是真的,我应该找到心理学的任课教授,告诉他世上确实存在读心术才对……
怎么可能?
小时候的我,也常常幻想自己能成为超级英雄什么的。
苏颖这孩子看起来很聪明,但越是这种人越容易钻牛角尖。下次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应该以成年人的角度给她些建议,奇怪的妄想要和现实区分开来。
这一天着实累得够呛。我努力把多余的思绪排出脑海,蒙上被子睡觉。
不久,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串刺耳的响动,我顿时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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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刘北安又打电话约我出去,说想去寻找面馆老板丢失的猫。我一口回绝了。
“别那么冷漠啊,拿出点爱心来。”
“每周都有不同理由找我帮忙,我的爱心没富裕到可以零售的地步。”
“反正你周末也没什么事要干吧?”
“我有很多事要做,前几个月陪你浪费了不少时间了,”我没好气地回应,“本来只答应陪你把流浪猫的事解决。如果再节外生枝,什么时候才能用完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