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晏无岁想到从建康出发时,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是有诈,这?是专门来告状了。
他张口想要讽刺,但是又想到君上?对他的警告,最终偏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宋初姀眉眼笑意更?深,拿起一旁的《女诫》翻了翻,问:“晏大人看了吗?”
这?次晏无岁回头看她,微微仰头,声音提高:“当然看了。”
他从宋初姀手中拿过那本?厚厚的书,点评道:“里面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也并非全对。”
话音一落,他手一伸,毫不犹豫将书丢进眼前的火堆里。
书页分开,上?面的字在火光之中逐渐被焚烧殆尽。
黑烟飘散出来,呛得?宋初姀忍不住咳嗽起来。
谢琼刚刚练剑回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当即快步走过去,将宋初姀拉到身后,冷眼看着晏无岁道:“你还敢欺负她?”
话音一落,长剑出鞘,直指晏无岁命门。
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口黑锅的晏无岁简直要被气笑了,顶着一脸淤青微微发抖,怒道:“我何曾欺负她!”
宋初姀适时踮脚探出脑袋,下巴抵在谢琼肩膀,小声道:“他刚刚倒也确实?没有欺负我。”
真要说起来,也是她故意在气他。
谢琼不信:“翘翘别怕,他对你做了什么,你直说就是,我并非不能打?他第二次!”
晏无岁青筋暴起,抬起手微微发抖,刚想说她欺人太甚,却?反应过来什么,仿佛见了鬼一般问:“你刚刚管她叫什么?”
他站起来,激动道:“她不是叫宋初姀?”
听到晏无岁喊宋初姀大名?,谢琼不爽道:“吵吵什么。”
宋初姀拽了拽谢琼袖子,解释道:“宋初姀是我的大名?,翘翘是我小字,但是你不可以叫!”
“小字?”
“小字讷,晏大人饱读诗书,不会不知道吧?”
晏无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到一直被君上?收在怀里的手帕,上?面绣着翘翘二字,就觉得?一阵晕眩。
哪里有什么翘翘娘子,根本?一直都是宋小娘子!
怪不得?!怪不得?君上?以往从不近女色,如今却?为?了宋小娘子屡屡破戒!
他怀疑周问川那厮一早就知道,根本?就是刻意在瞒着他!枉费他还要找什么翘翘娘子分散君上?对宋小娘子的痴迷,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
“你你与君上?是何时认识的?”晏无岁声线都不稳了。
宋初姀原本?不想告诉他,但是又怕他搞什么幺蛾子,伸出四根手指道:“第一次见,是在四年前。”
四年前,便是君上?在徐州被伏击失踪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甩袖子就走了。
“莫名?其妙。”宋初姀嘟囔一句,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冯娇,低声道:“你是随行的军医吗?”
冯娇回过神来,立即道:“略懂医术,娘子是哪里受了伤吗?”
她说着,目光下意识在宋初姀身上?一扫,便看到她露出来的肌肤上?那些痕迹。
虽然并未经历过这?档子事,但是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冯娇当即打?开随身的药箱,从里面拿出药膏,严肃道:“娘子可以用这?些敷一敷,但是还是不要这?般惯着君上?胡来,太激烈对娘子身子有损。”
闻言谢琼脸色不太好,当即冷了下来。
宋初姀有些尴尬地?接过药膏,说自己知道了,又犹豫地?问:“其实?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避子汤。”
冀州靠北, 即便这个时节山坡上的树枝都抽了条,正?午的阳光直直往下照,宋初姀却依旧能在?四面八方的朔风中察觉到丝丝冷意。
眼前的砂锅吊在?火堆上, 里面的药汁咕嘟咕嘟泛起小泡, 腥苦的味道从里面?扩散开。
宋初姀坐在?石头上,垂眸看?着火堆上的药汁发呆, 心思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砂锅里的药汁起了大泡,水泡在?里面?来回翻滚,滚到边上的时候,有药汁溅出,噼里啪啦落在?了火堆里。
谢琼一瓢水将火堆浇灭,长剑一挑, 将砂锅里的药汁倒进碗中,给宋初姀递了过去。
如今的天气, 又在?室外, 药汁凉得快, 很快就降成了可以入口?的温度。
漆黑的汤药摆在?宋初姀面?前,险些熏得她吐出来。
这里没有蜜饯糖果,喝药只能硬灌, 宋初姀抱着白瓷碗,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避子汤对身子不好。”谢琼冷不丁开口?, 目光落在?药汁上, 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这药是自己要的,但是宋初姀还是尴尬地眨了眨眼, 小声道:“下次我让他注意。”
昨晚太突然, 根本来不及做太多?准备。裴戍大概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甚至刻意对她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她那时候避之不及, 只能任由他去了。
谢琼扯了扯嘴角,问:“你不喜欢孩子?”
“还好。”宋初姀红唇凑到碗边,小小抿了一口?,瞬间就被苦得脸色一白。
谢琼递过去一颗野果子,低声道:“有些酸,但是能缓解苦味。”
果子是今日?一早那个萧将军去山上摘的,大家都嫌酸没人吃,谢琼吃了两个,却觉得意外合胃口?。
宋初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瞬间嫌弃地往后退了退,低声道:“一点儿都不好吃。”
她将碗托在?手中,缓缓道:“我不是不喜欢裴戍才不想有孩子,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琼将她吃剩的野果子丢进火中,赞同道:“行军打?仗条件困苦,确实不合适。”
“不全是因为这个。”
宋初姀深吸一口?气,将盛着药汁的碗放到一旁,苦恼道:“从去年?秋天大梁攻破建康,到如今已经半年?之多?。半年?时间看?似很长,但是在?我看?来,真正?与他重逢,不过才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他先是去了徐州,之后又是邺城,我们相处时间短之又短。”
她伸出手指,苦笑:“与他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有二十日?吗?”
宋初姀顿了顿,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他死了的,他如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很不真实。”
谢琼不语,突然想到若是宋桓有一日?突然活着回来,她应当?也会觉得是一场梦吧
“在?得知?他是裴戍之前,我一直都很怕他。”
宋初姀想到自己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君上相处时的情景,语气不由地带了一丝怨气。
真要说?不怨绝对是假的,她只是实在?是没精力再将这种怨表露出来,以免在?她与裴戍之间再添波折。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兄长阿母爹爹既然已经失去了,那她就不想再失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人。
阿母说?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要她小心经营。
“即使现在?知?道他是裴戍,但是我看?着他的时候,却总能在?他脸上感受到一丝陌生。他变了很多?,即便还是那张脸,还是如旧喜欢我,但是却又不太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其实并不影响什么,但是我——”
宋初姀缓缓舒出一口?气,薄唇绷直道:“我觉得我还要适应一段时间,在?我适应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她喜欢裴戍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