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我把轮椅让给你?”另一个人轻笑说,“你坐着上台讲话,我在这等你。”
“不,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光凭声音,关子杨已经可以判断是哪两个人,但好奇心还是让他把眼睛凑近门缝,偷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剧作家坐在桌面上,他的对面是坐轮椅的前世界冠军,尽管两人之间存在不小的高差,也拦不住剧作家弯下腰去把头搁在面前人的肩上。
面对着门口的世界冠军眼睛一动,朝门缝看了过来,关子杨心里一惊,尽管知道对方应该看不见自己,还是飞快地躲到墙后。
“怎么了?”
教室里,何已知感受到被他压着的肩膀动了一下。
“没事……”雁行像推走一条大型犬似的将他的头扒开,在青年的抗拒中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大部分紧张和焦虑的来源都是睡眠不足,距离开场还有20分钟,你睡一会如何?”
他知道何已知为了准备这次活动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昨天更是一点没睡。
“我还得把这个送到会场。”剧作家举起手上的介绍单。
“这个不重要,”雁行只看了一眼,“传单可以缺席,但是戏的作者不可以。”
他把何已知从桌子上拉下来,推到演员们平时坐着放松的软垫上。
“我可不想看到你发言时昏倒或者出丑。睡吧,20分钟以后我叫你。”
“那岂不是直接到开场了?”
“没有活动会准时开场。”雁行说,“短暂的等待会让观众更投入。”
何已知听出了这话里的哄骗气息,但在雁行的压迫下,还是躺在了软垫上。
他闭上干涩的眼睛:“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你是作家,自己去梦里找。”
也许是因为真的很累,再加上平铺在地上的软垫躺起来很像仓库的拼图,何已知竟然真的在几秒内进入了睡眠。
雁行静静地守在他的旁边,如果不是轮椅的限制,他可能会蹲下去抚开青年脸上的头发。
何已知放在课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雁行在它发出声音之前接了起来,小声说:“我是雁行。”
他一边听,一边小心地朝教室门口推动轮椅:“……知道了,我去找他。”
“怎么说?”执行导演问。
倒计时15分钟,他刚刚让道具组把现场布置好放观众进场,音响也调试完毕,就差关子杨这个演员还没到位。
“是雁老师接的电话,”谢井克放下手机,“他说他去找,让我们不用担心。”
执行导演松了口气,想起谢井克打的是何已知的号码:“所以他们确实是情侣,哼?”
作曲家笑了笑:“我猜是的。”
“真是神奇啊,”执行导演感慨,“意外残疾的世界冠军和中途退学的戏剧学院学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作曲家也被他忽然的感性影响到。
“我之前一直想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走进何已知的心。”谢井克跟着说,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你肯定想不到,大学的时候我跟他示好过很多次。我偷看他的课表,和他选一样的体育课,尽管身高不合适也主动做他对练的搭档,每次都被摔得很惨,还在表白墙上投过稿,他小组的戏我每次都去看,有一次鼓起勇气给他献了花……但是他根本不在意。他很礼貌,也很温柔,但是他就是……不在意。”
“喂喂喂,可别在这时候失恋啊。”执行导演大惊失色,额头上冒出汗珠,“观众都进场了,我们可没有人知道那些配乐要怎么弄。”
谢井克笑着摇头:“放心,我是专业的。那些都是过去,而且没有在几年后发现自己青葱岁月里喜欢的是个人渣或者混蛋,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就好,”执行导演放松了一些,左右四顾着小心地开口,“你也别太感伤,学生时代的恋情没有几个能成的。要不这样吧,今天结束以后我请你吃个饭,就当纪念青春?你可以好好给我讲讲你们上学时的事情。”
“你太好了,副导演。”谢井克真诚地说。
“哈哈哈不用这么生疏,直接叫名字就行,”执行导演笑道,“我不是也叫你井克吗?”
作曲家面露难色,抠了抠脸颊:“呃,导演你叫什么来着?”
执行导演这才知道:“感情我在你们心里一直都没有名字啊!”
关子杨后背贴着墙壁,正准备踮起脚跑路,教室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进来吧,外面不冷吗?”
潜逃未遂的小明星就这么被雁行领回了教室里,跟着他走到一个远离何已知的角落。
关子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睡着的剧作家身上:“原来已知老师也会紧张啊……”
“他只是有点奇怪,又不是非人,当然会紧张。”雁行用纸杯在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回身递给关子杨,“你呢?发生什么了?”
关子杨没料到他会关心自己,连谢谢都忘了说,捧着纸杯怔了怔才回答:“我觉得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演这个戏……”
他没有必要,也不觉得自己能骗过眼前这个男人,所以干脆地说了实话。
“所以你打算把梦想交给以后的你。”
雁行用的是肯定句。
关子杨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