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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双胞胎

 

是差不多的。

让我把时间拨回上个学期的期末。谈话室恢复供电以後,安全员一看张曼仪煞白的小脸,脸se也白了。我添油加醋,描述了一下张曼仪刚才是怎麽ch0u搐崩溃的,安全员脸se愈发凝重,录完资讯再三警告我们此事不得上网以後,就早早打发我们走了,临走前说她会通知我们辅导员,及时让学校心理中心介入。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打那个电话。」她指指墙壁上的紧急心理g预热线,补充道,「年纪轻轻的,千万不要想不开,生活多美好。」

这句话不知道是触发了哪个闸门。回去的路上张曼仪简直像个充电螺旋桨,一直在踩着路边的冰模仿溜冰运动员滑翔,嘴里高唱着我们小学五年级鼓号队的《劳动歌》:「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创造一个家——」而且翻来覆去就唱那两句,跟她弹的琴有得一b。

最後我忍不住替她接了後面的几句:「我们是新时代的劳动者,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她跟着唱,唱得荒腔走板。我去抓她,她一边笑一边往前跑。一个一米六的小短腿追一米七的大长腿,这竞赛完全不公平,我跑到最後只好在後面气喘吁吁地大喊:「你能不能换一首歌啊!」

她看我停下,停下脚步向我走过来。我说这天真是冷得不行,今年p城异乎寻常的寒冷,夜里温度都要赶超我老家了。在天寒地冻的户外这麽一跑,我感觉肺里像有刀子在割似的。张曼仪走近我,忽然问:「去喝酒吗?」

我说这麽冷,要是半夜回去舍管不给我们开门,我们去哪里过夜?p城的宾馆贵得要si,一晚上开销顶我们半个月生活费。

张曼仪说:「地铁站,公厕。」

她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没有在开玩笑。我愣了一下:「你怎麽这麽笃定。」

张曼仪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你不要小看公厕,平时你进去觉得冷,但是下雪天,你在公厕里只是t感上觉得冷,但是不会冻si。地铁站十二点关门,关了门以後有些网站还是可以进地下通道,那儿有白天残余的暖气,熬一晚上基本没问题。」

我一时间福至心灵:「你怎麽这麽了解,冬天在外面过夜过啊?」

张曼仪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了正常:「没吃过猪r0u不能见猪跑啊。」

这话确实得信。张曼仪家是不吃猪r0u的,但是她能绘声绘se地描绘红烧r0u怎麽做,这一度让我以为她已经和她家的世代信仰划清界限了。实际上我们去下有猪r0u的馆子,她一向只吃素菜。

我回想起这些的时候,总觉得我不够了解张曼仪是因为我惫懒而且粗线条。但实际上我也缺乏办法去追问她是不是真的曾在地铁站或者公厕度过漫长的冬夜。这好像一种脆弱的默契,或者说是平衡。我觉得我问出来就会失去她,只有她自己愿意和我讲,我们才能继续维持原先的平衡,或者更进一步。至於进到哪儿,我毫无主动权。

你大可以说我是一个被动的人。但在我有限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为数不多主动争取过的事都以失败告终。我主动告白的白月光拒绝了我,我主动想和高中舍友交朋友最後收获的是「我们个x不合」的贴纸,我主动报名了绘画b赛被老师以漏报的藉口刷掉了,我主动到排球队训练了一个学期,没有得到一分钟的上场机会;我考研的梦校无一例外全部落榜,如果不是大学时有个项目的导师推荐我调剂,我甚至都不会挤上读研的末班车。最後我决定秉承我国优秀的传统躺平哲学: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到手也会溜走。降低期待,顺其自然,才能保持良好心态,在冬天的p城生存下去。

我们那天晚上终归是去喝酒了,我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躺平,把决定权拱手让给张曼仪。喝到一半,张曼仪出去上厕所,半天不回来,我去找她,厕所的灯光昏暗,我敲了每一个隔间的门喊张曼仪,只收到了一连串不同口音的国骂。我最後上了酒吧三楼窗外的露台。

那个露台其实是没有门的,那只是窗外一些防晒的钢筋玻璃棚。我之所以会注意到它纯粹是因为玻璃窗大开着,我一上三楼就被这裹着刺骨冰霜的风吹得一缩脖子,心想谁这麽缺德不关窗,往外一看酒就醒了大半:窗台上有脚印。

我心里暗骂了十几遍张曼仪不是喝醉了要跳楼吧,要跳也不该是三楼起跳啊,她亲了我又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想跳的人应该是我吧?尽管羽绒服外套脱在了酒吧大堂,直觉还是驱使我颤巍巍地穿着我的小毛衣爬上去了,在猜想中我可能会看到电视剧般的狗血场面,b如张曼仪站在落雪的屋顶风萧萧兮转过身向我凄然一笑,我只来得及拉住她的衣角,或者我会发现她摔在二楼的遮yan棚上不省人事。我一边做着心理准备,一边用僵y的手指掏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後喊我。

「萧雅你不冷啊?」

露台上没有张曼仪,张曼仪在窗里无辜地看着我,她不知道去哪里整了一个火烈鸟珊瑚绒帽衫套在外面,一拉帽绳,火烈鸟的冠就竖起来,看起来颇像一只猛禽。但她嘴角还叼着一根bangbang糖,这让整个愤怒小鸟的画面显得不l不类。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要跳楼了。」

「太冷了,我去和朋友借了一件衣服。」她手一抖,变魔术一样抖出一件猫头鹰的帽衫来,「看,我给你也弄了一件,你穿上再去。这衣服可太适合在这个露台上拍照了。」

雪裹着房顶的砂尘像无情的手拍打我的脸,但谁都不可能b张曼仪更没心没肺。我踩着那些紮脚的钢筋哆哆嗦嗦向她走过去,忽然看到黑影一闪,她也爬了出来,向我紧走两步,把帽衫套在我身上。她的套衣服技术和弹琴技术一样糟糕,卫衣几乎闷住我的鼻子,我挣扎了一下,帽衫套上了,她看着我咧嘴笑,我们两应该都脸冻得通红。

我掏出烟,打了两下打火机,风太大,防风打火机也打不着。我嘟囔了一句「怎麽不防风」,张曼仪说:「我和曹有信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张曼仪分手的速度倒是b切歌的速度还快。但这倒是不太意外,我认识她以来她好像唯一关心的事是锈城的故事,她对歌曲和故事的忠诚度明显高於对现实生活中的人。

张曼仪看我好像想问问题的样子,用一种讲锈城故事的友善耐心地向我解释:「我刚才说我要去找锈城的资料,不能和他约会,他不能接受。所以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刚才?在她消失的这几分钟?为了锈城?

但我什麽都没有问,我把没点着的烟丢下了三楼,做一次乱丢垃圾的坏人。张曼仪还在继续说话:「我昨天找到的锈城的资料里,也有人因为风大,感叹说风衣怎麽不防风。」

我不能理解,或者说我理解了也不想知道答案:「这能说明什麽呢?说明我是你找锈城故事的灵媒吗?我总是会做出非常巧合的,和你找到的故事相似的事,这是你愿意做我的朋友的理由吗?」

张曼仪似乎呆了一下。我说不下去了,我怕我再说会得到一个是字。但她又一次抱住了我。我喃喃:「抱歉,我开玩笑的。」

我们的话似乎就总是只能说到这个地步。我生怕多说一句,我就不再是那个酷酷的朋友,可以和她一起开各种离经叛道的玩笑。张曼仪显然也不会说什麽。她的应对策略总是很荒唐,就像很多明明和她有关的事根本不关她事。b如这样的时刻,她的应对策略是用一种充满母ai的手法拍拍我的头,同情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知道。我内心暗骂。我想问她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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