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对不住了小队长
我从床上垂直坐起来,坐起的幅度之大以至於整个铁架床都摇了一下,发出一声sheny1n。
我这麽写是为了突显这个梦给我造成的惊吓,但你知道的,我们住的这栋楼b我二叔年纪还大,我二叔年纪大了,遇到事总喜欢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这个床也是。哪怕我谨小慎微地伸个懒腰,动态效果都像是巨龙saug在我床上摇床。
虽然我也确实不知道四毛哥如果真在我床上是什麽效果。我们这个地方的人总喜欢管自己叫「龙的传人」,但这种b喻好就好在谁也没真的见过龙。王城的皇帝自称是「真龙天子」,然而他们也没有秉持着跨物种不能通婚的理念迎娶「真龙天nv」,把龙放在自己床上。
我看了一下手机,淩晨五点半。冬天的窗外一片漆黑,没准还下着雪。我的外套好好地挂在窗户下,没洗。我记起来我昨晚回来因为太累,放弃了洗衣服大业,没成想我的脑子孜孜不倦,在梦里还在勤劳地督促我洗外套。
可能是因为那个梦是快醒来的时候做的,场景格外清晰。我翻来覆去,索x给张曼仪发了信息:我梦到那个夫人要灭口保镖,还叫她小队长。
张曼仪没回复。淩晨五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回复的时间。
我出了门,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确实下雪了,地上已经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霜,我的外套还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点火锅底料的气味。马路上几乎没人,白杨树高大稀疏,只剩下许多扫帚似朝着天空张开的枝。我走了一截路,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省图书馆前面的小广场。
省图书馆可不是一个穷人该来的地方。我上次为了复印一本资料,花了六百多块钱。所以我现在非常心安理得地坐在图书馆修的馆前免费座椅上,心想这大抵都是用我们的复印费修的。我为学术所能做的贡献,就到这里了。
坐了一会儿,手机萤幕忽然亮了,我低下头,看到张曼仪竟然回复了我:靠,你淩晨五点就起来想鬼故事?
我说还不是你害的,你这不是也不睡吗。
张曼仪回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包:我起来上厕所,顺便看看是谁这麽卷五点半给我发资讯。
我是挺卷的。我给她拍了张图书馆的照片,说我在等图书馆开馆。
我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张曼仪回复。图书馆门前的灯亮起来,保洁工作人员开始工作了。我身旁的报刊亭也来了一个大叔,哼哼唧唧地正在把铁卷帘门往上推。早餐车的轮子咕噜噜地滑过人行道。雪渐渐停了,路上的车开始变多,背太极剑的老人,送孩子上课的家长。一切都很日常。我忍不住开始想锈城那个世界的日常会是怎样的,为什麽会有城市突然就到了那一步,如果锈城外表和我们的城市很像,那我们的城市距离变成锈城还有多远?
张曼仪忽然回了信息:f3/2861,四楼左侧阅览室,你会知道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我愣了一下,好家伙,她原来是从书上看来的这个故事啊。
但出乎我的意料,我吃完早饭来到图书馆她指示的那个书架时,发现等待我的并不是一本,而是一本新闻剪报摘录。
这是一种纸媒流行时期的典型出版物。民众会剪切报纸收集自己需要的资料,而报社也会每隔一段时间集中把已刊登过的报纸内容重新印刷成一本书,某种程度的「年度新闻回顾」。我把摘录取下来,四百多页,我正想问张曼仪怎麽找到我需要的内容,就发现书里夹了一张书签。
书签在的那一页,是一则三十年前发生在「咸水镇」的新闻:
晓庄矿场阻碍我镇公共设施建设,乡贤献计巧妙解决
我一头雾水地仔细读下去,咸水镇是一座依靠矿业发展起来的小镇,四面环山,交通闭塞,矿场老板们依仗资产横行霸道,没人敢管他们。渐渐地,整座小镇都被建设成了服务矿场老板的样子,洗浴中心,按摩店,矿场幼稚园,饭庄……
咸水镇与锈城开始重叠,我终於读出了张曼仪所说的故事走向。
卡龙接到一个邀请函,市长邀请他到市政府的招待厅就餐。市长态度诚恳,在署名栏上恭恭敬敬地写上了「您的迈尔斯」。卡龙把邀请函放下,夫人会意地坐到他腿上,给他捏肩膀。卡龙乾笑了一声:「迈尔斯,迈尔斯。」
夫人立刻接道:「他这次怕是遇到大难事了。」
卡龙又笑了一声:「你有什麽建议?」
夫人说:「我能有什麽建议?您若是愿意给他这个面子,也就给了。若是不打算给,他也奈何不了咱们。」
卡龙笑起来:「你倒是个知道数的。」他手在夫人身上游走了一会儿,脸se忽然一变:「你怎麽穿了这件x衣。」
夫人怔了一下:「这是您前阵子送来的,您要是不喜欢,我去换掉?」
蟋蟀站在厅里,看卡龙脸上肌r0uch0u搐了几下,一只长着粗黑长毛的大手从夫人领子伸进去,粗鲁地搡起夫人的x衣,y生生将那带子扯了下来,夫人显然是被那带子勒到了,眉头微微皱了皱。
「扔掉,我最近看不得藕se的东西。」卡龙把那x衣丢给蟋蟀,合眼又靠在椅背上。没有人敢问他为什麽最近看不得藕se,「龙」最让人惧怕的一点便是难以预测。蟋蟀接住x衣,迅速看了夫人一眼,夫人却没看她,转了头过去,脸上没有表情。这样的事不是所写的内容,也真实地存在在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里吗?
张曼仪说:「这是我在追踪锈城过程中发现的另一个有意思的点,你知道《格萨尔王》吗?」
我:「你不要老拿你们专业的东西来为难我。」
但我其实知道。口传史诗艺术大名鼎鼎,考研的时候也是背过的。
张曼仪说:「格萨尔王的故事是靠不同的艺人口述唱出来的,每个人都说那些故事是神授,睡了一觉醒来就知道了。但他们获取的只是大概的图像,描述出来的方式遵循一定的格律,但具t细节每个人都不同。这是因为,我们加工记忆的方式是会依照自己的习惯和经验的,就像今天下午,我们两在同一个时间点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但回忆起这个场景,我的描述一定会和你不同。」
「民俗故事的主t是一种‘情节记忆’,当记忆的细节模糊时,讲述者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想像补充,连贯它的逻辑,就像那棵树——」
她指了指一棵一半在水里的树,「你看不到它水下的部分,但是你依然能大概猜出它的整t是什麽样子的。
「只要在关键部分留一些空缺,就会收到相似的效果。接收资讯的人会自然而然地开始想,这是为什麽?然後根据关键字进行语义分析,填补那些不需要写明的资讯。」
是这样的。我在读报道的时候是会很疑惑——为什麽在乡贤宴会上提建议继而遇袭之後,前去和矿场谈判的是夫人,还带了保镖?
暖气管是裂开了,但是一点点裂缝并不会漏水,还会让室内的气温变得更为燠热。蟋蟀检查完暖气管,也不敢再靠近夫人。在夫人的坚持下,她还是到卫生间把衬裙换上了,换下来的贴身衣k已经到处都是濡sh,她不敢让夫人瞧见,把衣服卷一卷打算带走。但夫人拦住了她:「就放在那儿吧,一会儿管家会来收走的。我让她洗晒晾乾再给你送去。」
蟋蟀半抬眼看夫人好像流露出一分似笑非笑的神情,定睛看又是端庄认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近来神经确实紧绷,有些疑神疑鬼,坚持拿回去反而显得不够坦荡了,於是乖乖把衣服放进脏衣篮,跟着夫人出门。
天气好转了起来,出了一些太yan。锈城难得见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