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深俯身贴上他的背,在耳边扬唇一笑:“我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你会知道的。乖宝贝,先把合同签了。”
“不可能。”
啪嗒!
紊乱的呼吸中,夹杂着金属扣的弹响。幽微的声音像战前号角,他们似两张叠在一起的弓,拱起的弧度严丝合缝,十分契合。
肖誉闷哼一声,痛得五官皱在了一起,季云深话中带笑:“签吗?”
无线鼠标朝他砸了过来。
“很好。他说。
喜鹊在有节律的撞击中飞回来站在枝头,黑乎乎的脑袋直往屋里瞄,嘴里叫着:“喳喳!喳喳!”
肖誉十指抠紧办公桌内沿,硬生生撬下一块木皮。他咬紧牙关唇瓣紧闭,喉咙里没溢出一丝声响。
“——周老师,季总在里面见客呢,您等会儿再来吧。”
丁颂的声音隔着厚重实木门传进来,肖誉流露出惊惧之色,挣扎着站起,立马被季云深按了回去。
“好吧,那你记得转告他。”
脚步声渐行渐远,肖誉打着颤从桌子上滑了下去,季云深在他腰间捞了一把,搂在怀里细细地舔舐。
“签吗。”
“……笔。”
就着令人脸红的姿势,签字笔再次落到合同尾页,在那团墨迹上停顿一瞬,最终写下了“肖誉”二字。
然而未等他写完最后一笔,季云深冷不丁撞进来,最后一“横”画出了半张纸的距离。他猝然扭身,签字笔直直戳向季云深的颈动脉,然后被人抓住,悬停半空。
“你还真是……欠收拾啊。”季云深手指一勾拆下肖誉的裤绳,迅雷不及掩耳地拢着两只手捆到了背后。
“季云深!你这是犯法!”
绝望和羞辱裹挟着他掉进冰冷的黑洞,他伸手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是前后左右皆摸不着边际。
他回过头:“我恨你!”
季云深动作一顿。
不知是被悲痛欲绝的叫喊震慑住了,还是被肖誉的神情骇住了。
肖誉本就生得一具忧郁皮相,垂下去的嘴角格外严肃,那张嘴里道出的恨意似乎更浓几分。
而他眼周皮肤异常薄弱,通红的一圈昭示了他的激愤、暴怒、耻辱……或许还有几分情|欲。
再加上那双眼尾下垂的“狗狗眼”,不仅唤醒人性深处的恶,更唤醒了季云深最初于他的内疚。
——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猫咪罢了,不该这样惹人怜爱。
季云深解下领带,遮住了那双眼。
“要吗?要就给我打回来。”
夕阳迫近地平线,窗台边低矮的盆栽染上一抹殷红。
办公室里的暧昧气味经久不散,季云深坐在桌前喉咙发干,不久前才系好的领带被他松开些许,久违地生出一阵烦躁。
下午的事差点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按他的计划,肖誉收到生日礼物后应该有所软化,而他再说两句好话,就顺利把肖誉哄到手。谁知肖誉一身反骨,不仅不收,连合同也不想签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拱火。
肖誉翻脸要走,他拦着不让走也全凭本能。他那时候想,只要人留下就一切皆有可能。
他从未有过留情人在身边的想法,没想到第一遭就碰上个硬骨头。
客观地说,肖誉符合他的审美,能和他在音乐上产生共鸣,甚至带着他年轻时的影子,哪怕是凶,也偶尔凶得愚蠢而可爱。
当他把肖誉搂在怀里的那一刻,他激素飙升、疯狂分泌多巴胺,身体骤然起了反应。假如肖誉当时老老实实,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坏就坏在肖誉怼了他一肘,那誓死不从的样子彻底激发了他的逆反心。
想走?他偏不让走。
肖誉这个人又闷又冷,野性难驯。可明明第一晚在酒店乖顺又迎合,沉溺情|欲的样子十分勾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让他稀罕得紧。
他喜欢温顺的小猫咪,但驯服一只漂亮小野猫更能满足他的征服欲,他倒要看看,肖誉这块硬骨头到底有多难啃。
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他打内线电话叫来了丁颂。
“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啊?”
丁颂看着地毯上散落的奢侈品,有些傻眼。
扔了吧,他舍不得;给肖誉送回去吧,他可不想再去贴冷屁股;自己拿回家吧,好像有点不道德……
“怎么处理啊?”
“随便。”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老派克钢笔,用湿巾仔细擦拭上面的黑色,重新灌进墨水,扯过几页白纸,在上面画了几下。
白纸无痕,钢笔坏得彻底。
他直愣愣盯着钢笔,露出了类似无措的神情。
丁颂站在那里看了个全驭盐兀程,犹豫道:“市面上应该还在流通呢,我帮您去网上转转?”
季云深摇摇头,扣好笔帽收进了抽屉。
老款派克51停产多年,市售的都是致敬老版的“新款51”。他并非是喜欢这个款式,而是因为使用了很多年。
使用过的旧物他总是不愿意换,能用则用,不能用的更舍不得扔。钢笔坏了,他要耗费漫长的时间去适应一支新笔,他既嫌麻烦,又难以迈出第一步。
就像他对情人的态度差不多,其实严格来说他没有情人,偶尔看上了谁也是一次性关系,他懒得花心思去维系一段感情,如果遇上爱哭闹的性子更是烦上加烦——但肖誉偏偏成了他的第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