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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善良

 

卓熠本欲开门去体育馆后面喂猫,谁知道门把手还没摸上,一个瘦弱的身影便闯进自己的视线。

体育馆后方背光,门被打开的那刻,薛凡站在那里。狭小门缝透出的阳光包裹住瘦弱少年,卫衣帽盖在头顶,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内双的眼又被刘海挡住大片,眼角耷拉垂着,无精打采的苍白模样。

卓熠沉思,心想这位同学是昨晚上的收银小哥无疑了。

“借过。”

薛凡想赶紧离开,低下头打算开溜,实在不想进行无意义社交。空旷的体育馆和室外太寒冷,教室虽然拥挤,但好在是温暖的。

卓熠耸肩往后退了一步,绅士地让出路。薛凡垂头,眼前场景突然变为失焦胶片,模糊糊看不清,门下台阶也没留意,整个人刹不住地向前倾。

卓熠眼疾手快,快速上前想要扶住对方。可还是慢了一步,但也赶上了,薛凡整个人摔进卓熠的怀抱,卓熠摔进体育馆光滑的木地板。

卓熠小时候被家养的阿拉斯加扑倒过,条件反射下会用手撑在地上,最大降低后背受伤的面积。

可这次双臂却不由自觉地搂住眼前的男生。

后背与木地板亲密接触发出“嘭”地一声,疼痛感随之席卷而来。卓熠怀里的人弹簧似的挣脱开来,又立马蹲在地上,瞳孔放大又收缩,指尖颤抖,想要去扶卓熠又怕他受伤起不来。

因为疼痛卓熠下意识皱眉,却在看见薛凡神情那刻收了回去,佯装轻松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

“你痛不痛?”

两人同时开口,卓熠笑了,又干脆躺下去。

“痛啊,你把我拉起来。”说着还伸出手,想看薛凡什么反应。

薛凡依旧处在慌乱中,没多想就把胳膊递过去,完全忘记自己是个低血糖惯犯。

踉跄了两步差点也摔倒,薛凡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根本没事,只是在逗弄自己,像昨夜一样,哦不,过了零点可以算作今天。

见人没事,薛凡站起来排排衣摆上的灰,轻轻说了句,对不起,我先走了。

“同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送小猫去医院?”

卓熠也不在地上躺着不动了,僵尸复活一样爬起来,对着薛凡背影喊了一句,看着对方停下步伐,又继续说道。

“今天降温降得厉害,我怕她冻死,带她打完疫苗顺便麻烦宠物医院给她找领养。”

薛凡觉得此人自来熟得莫名其妙,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但又担心小三花,只好停在原地。

卓熠把小猫连同纸箱抱在怀里,往回走看见将校服外套挂在胳膊上的薛凡。

只穿卫衣显得男生更加单薄,脖颈上骨骼清晰,露在外面的皮肤是惨白的,手上的青筋格外明显。几小时前,便利店是暖光,视觉上被欺骗仿若水中幻影。现下眼前的男生才是真实的,病殃殃没有精神的,让人莫名产生一种……保护欲?

眼看着薛凡把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小猫身上,小三花似乎很喜欢薛凡,脑袋凑上去蹭薛凡的手心。

卓熠看薛凡,神情还没刚才自己摔倒的时候大,这猫真是看不懂人的眼色。走到体育馆大门,卓熠将箱子递给薛凡,说要看眼导航。

薛凡抱着箱子,看着小三花对着自己喵喵叫,眼神如常依旧是耷拉着、无神的、疲惫的。正对大门有些漏风,薛凡冷得不经打了个寒颤,这时一件宽大的外套却落在自己身上。

“你穿吧,”卓熠快速将下摆的拉链扣上,以防薛凡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扔掉。“脸色这么差,半路晕了你也能在宠物医院挂上号吗?”

薛凡瞪大眼睛,口罩下的唇张开又合起,最终是什么也没说,乖乖和卓熠并排坐在出租车上。

车上卓熠问了一大堆,包括但不限于,你叫什么,你是哪个年级,昨晚上是你吗,未成年也能打工吗?

薛凡脑子嗡嗡的,想捂住对面人的嘴让他安静点,被闹烦了只好说出姓名班级。

“原来是学长,我叫卓熠,熠熠生辉的熠。”栗色发丝在阳光下格外灿烂,桃花眼上扬,卓熠笑起来太耀眼,人如其名。

薛凡坐在没有阳光的那一侧,没有看猫也不想搭理卓熠,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场景,突然想起耳机还在课桌里,想要听歌隔绝卓熠的声音这个方法只能作罢。

经典的波浪声,是卓熠的电话铃声在响。

“为什么回?”卓熠灿烂笑容下是冰冷的话,“我昨晚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你忘了?还是说,你想把那盒东西的钱转给我?”

“我和你没关系,多余的话我不想重复。”

说完挂断电话,薛凡巴不得他多讲两句电话,起码不是对着自己说。不过卓熠放下手机后再也没说什么,而是将头靠在玻璃窗上,眼神飘向窗外。

宠物医院护士登记问小猫叫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了,后来还是卓熠开口,说等找到领养人让对方自己起吧。

下午的课干脆全旷了,至少上午去了。薛凡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打算去一趟人民医院,卓熠身上的外套还残留薛凡的余温,离开宠物医院前,薛凡把外套脱下还给自己,说谢谢时也垂着头。

薛凡说,把钱转给自己。卓熠说不用,医院有补助,不过是骗对方的。

站在马路口看着薛凡上了公交车,车辆很快消失在转角路口。卓熠将手塞进口袋,降温杀得人措手不及,想到薛凡有些褪色的卫衣和半夜便利店收拾货架的单薄身影,怎么看都是要申请校补助的学生,自己捉襟见肘还要去喂猫,面上冷淡好似没感情的机器,实则动作温柔。

卓熠想到小区水池里被雨水拍打的金鱼,又想到蜘蛛网上挣扎的蝴蝶,还有薛凡深不见底的眼眸。

薛凡坐在病床前,小刀沿着圈削着苹果,红黄相间一整条果皮悬在半空。床上的男人神色怏怏,白色被单下只有左腿存在的痕迹。薛凡将苹果切成合口大小,放在床桌上,口罩终于摘下,唇瓣甚至都没有什么血色,眼下黑眼圈倒是显眼。

“怎么没去上学?”姜安的声音有气无力,从前温柔现在颓然。

“学校做考场,下午提前放了。”薛凡在公交车上就想好旷课理由,其实也不用花太久,他知道,哥哥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管自己。

“你回去吧,”姜安看了一眼切好的苹果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氧化发黄。“我想出院,这样下去……”

“不行。”薛凡语气坚定,抬起头盯着姜安的眼睛。“你好了再走,不行我就把房子卖了,我辍学打工。”

不知道吵了多少次,薛凡只觉得疲惫,姜安背对着薛凡,也不想再争论什么。

薛凡离开医院,昼长夜短的初冬已经显现,天色暗沉,去上班的便利店需要转两次公交,薛凡将手插进裤子口袋,一点也不暖和,冷得像存酒的地窖。

父母不在之后,姜安一边读大学一边实习,薛凡念高中,学校有相关补助他也有申请到,日子这么过也没什么,只不过比以前紧凑些。

再后来,薛凡闭上眼。总觉得现在睁眼就能回到过去,哪怕是父母刚去世的时候,那么艰难也过来了,可老天才没打算放过他和哥哥。

哥哥不该把自己推到一边,反正身体本来就是畸形的,自己是拖油瓶,现在好了,姜安手术后第一句话对自己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薛凡不明白。

最不该在这世上存活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算了,不去想了,薛凡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缩着身子上了公交车,等到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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