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词顿住了。
昨夜师尊缠着他沉溺在雨态云情中,甚至还布下了结界,足足折腾到后半夜去,哪里还能听见什么动静……
唯一听见的恐怕就是事发后船上的混乱,玉奚生直接又是一道结界,栾青词就这么安稳睡到天亮。
“没有。”
玉奚生替栾青词应声,眸中隐有杀机流转,“若是有所察觉,昨夜那东西便该死了。”
这话狂妄至极。
但玉奚生有说的资本。
明焉微愣,目光颇有古怪地瞧了眼玉奚生,但没多说什么,只说道:“本该明日便到码头,想是要晚几个时辰,不过在下船之前,必能寻出胆敢在我明氏船上兴风作浪的邪祟。”
有明焉去忙活这些事,栾青词和玉奚生不必多管。
二人在阁楼顶的凉亭上凭栏而立,栾青词望着无边无际的天水,眼神有些沉。
明亦安死不死他不在乎,不过这艘船莫名其妙地偏离航线,分明是有人故意使绊子。
“师尊。”栾青词问,“你觉得是谁?”
玉奚生笑了声,“还用说?”
除了自称魔族血脉的长生天外,也没人有这本事了。
栾青词微微蹙眉。
现在外面原本都应该以为他们师徒两个已经回了三重雪宫,可明焉在这艘船上就证明他们俩的行踪不是什么隐秘。
至于改变方向,这艘船同飞舟一般,都是靠灵力驱动,倒是容易。
“他们能找着人么?”栾青词问。
玉奚生说:“且让他们先找着去吧,明氏不是与天机阁走得近?他们那位阁主知天晓地,想来明家主也自有法子,若是找不出……”
栾青词听出细微的杀念,微微偏头,清澈温润的目光瞧过去。
“找不出要如何?”
玉奚生微微一笑:“找不出就找不出吧,总不能宁杀一万?”
栾青词没作声。
他觉得这话里,后半句才是师尊想说的。
既然找不着,那就干脆全杀了,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就很心魔。
栾青词不止一次地佩服师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将本性如此的师尊给教导成名满天下人人称颂的怀素仙尊啊?
就很不容易。
与此同时,甲板上,身着锦袍的明焉缓步走向人群中,站在一个孤身坐在角落穿着布衣的清秀女孩面前。
“还要再藏吗?”
那女孩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瞧着我见犹怜的,颤声道:“大人,您,您说什么啊?”
“呵。”明焉冷冷一笑,忽而慢声道:“三年前东洲沈氏灭门,家主夫妇与其子嗣被刮尽血肉而死,还要我继续说吗?沈姑娘。”
话落。
周遭哗然,原本离得近的修士们纷纷退远,
那女孩却一动不动,只发出声轻笑,神情便渐渐淡下去,最后变为饶有兴味的笑,她目光阴冷诡谲,望着明焉,笑着说:“我不喜欢那个称呼,如今我更喜欢你们称我——”
“血煞殿主,绯夜。”
后裔
“承认就好,那就抵命吧。”
明焉说着,面无波澜,却有骤然释放出淡红色的灵气,分明容貌年轻,可灵气却浩瀚磅礴,灵气犹如赤焰,在她身前化作极为玄妙一个又一个的符文。
周围人早已远离,但瞧见这一刻的众人脑中还是倏尔空白。
明氏引灵,可控生魂。
但绯夜却不以为意,抬手轻轻捻了个响指,玫红色的光晕自青葱似的指尖绽开,像开了一朵花。
“哎呀,明家的小丫头。”绯夜笑嘻嘻地抬头,天真而纯恶,“我替你清理门户,怎么非要找我麻烦?”
她指尖的并非灵气,而是与灵气截然相反的、充斥阴冷恶意的煞气,玫红光晕乍盛,将飘然而至的淡红符文吞噬般湮灭。
明焉皱了皱眉,冷哼道:“你这种东西,果然麻烦。”
绯夜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说:“是啊,何必要与我动手呢?我来瞧瞧我们那位小少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呀。”
明焉伸手一握,一道赤色长剑便出现在手中,漂浮的符文接连附着剑身,她干脆利落提剑上前,冷声道:“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自然有能奈何你的底气。”
绯夜微微眯眸,她在那把剑上嗅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蓦地站起身来,比起明焉还要强横的气息轰然铺开,身上那身布衣也变了模样,化作一身贴身黑衣,绾起的发散落在身后飘荡。
“能弄到这东西,了不得啊。”绯夜轻嗤,终于多了几分认真,侧身躲开直指自己咽喉的一剑,但还是被剑气所上,白嫩的脖子留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随即嫣然而笑,“不过还是不够啊——明氏的小丫头,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我也算为民除害,怎么就要抵命了?”
“不是为他。”明焉速度极快,招招凌厉,“你手中人命不少。”
绯夜双手各握一把漆黑弯刀,交叉挡下一剑,随即借双刀的灵活,横刀反击,她动作犹如鬼魅般迅疾,明焉躲闪不急,那一道擦着鼻尖砍在了肩上。
鲜血刹那洇出,明焉闷哼一声。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亭之上的玉奚生瞧得百无聊赖,叹了口气:“还当她真有底气,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