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非没接话,寒冷的天气下呼吸带来大片白色水雾,水汽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他道:“我只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其他的什么也不奢求。”
“那次是意外,迈过了一次难关,他的以后一定是一帆风顺。”
燕容拍拍他的肩膀:“老赵,别那么悲观,不然蔷蔷来肯定又得揍你一顿。”
赵非摸摸头想起许久未见面的妻子,嘿嘿两声:“我求之不得。”
那一年的冬天一家三口很难得的团聚在一处,赵非每天和妻子孩子在床上醒来,他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家人,只觉得天伦之乐也不过如此。
但人类是无法预知未来的,就像他不知道许多年后的病毒爆发之初,约定相守一生的妻子会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丧尸,是自己亲手拧断那道脆弱的脖颈。赵非如今已五十余岁,他唯一的孩子身受重伤,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最终尸首分离。
从幸福美满到孤身一人,不过一年而已。
天空落下细密的雨丝,衣服一片潮湿,赵非闭上眼睛,压下去心头的苦涩情绪,站立的身影如同挺拔的松柏:“一切都快结束了。明轩,等到末世结束,我再来看你。”
花沐和夏逐君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场景,赵非的脊背重新挺直,但他曾见过那双肩膀落下的模样。
花沐的嘴唇无声开合,人类听不见的声波随风进入天空,人鱼的送别歌声悠长,带着浓重的思念与不舍。夏逐君仿佛听到了什么,他握紧花沐的手掌,安慰般捏了两下人鱼的手心。
好脸色
花沐低下头,他的手指蜷缩着,体内时不时冒出巨大的空虚,无底洞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体内的力量,经脉紧接着被三叉戟的法力迅速填满,他垂眸看着纹路清晰的手掌,花沐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回头看向站在最末尾的人,注意力分散到全场,长者回来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察到了不对,将回来没多久的恶作剧给了他,恶作剧的墨汁具有很强的疗愈功能,受伤的人都分到了一些。
恶作剧缩在他肩膀上,周身环绕淡淡微光,默默滋养着人鱼的身体。
夏逐君担忧的握住花沐的手,轻声道:“我们会成功的。”
“嗯。”
花沐道:“长者已经和基地高层签订了合约,接下来,就只剩最后一个阻碍了。”
最后一个。
风吹起两侧的蓝色发丝,金发随风飘扬,人鱼衣装干净利落,灰白衣角飞扬,他半抬起眼望向天空,望向海洋的方向。
薄雾带走思念与伤悲,花沐闭上眼睛语气坚定:“我会亲手解决他。”
葬礼只来了内部的人员,数量不多,但是乐正他们都来了这,包括那两个只有一次合作的向海和冯山。
他们落在最后,看到熟悉的人只是沉默的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乐正推着还坐着轮椅的洛溪,小声道:“队长,洛溪的外出时间到了,我送他回去。”
“路上小心点,”看着洛溪苍白的脸色,夏逐君语气上扬,“好好治病,不然我可就要揍你了。”
洛溪竖起友好手势:“你敢,我现在可是病号,谁都不能压榨我。”
乐正推着轮椅走向大门:“好好好,我们先回去。”
人群三三两两向外走,剩下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是有军衔且与赵非相识的。
两人吵吵闹闹的离开这里,洛溪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夏逐君眉头紧紧皱着,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担忧:“花沐,洛溪的身体还是那个情况吗?”
洛溪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乐正私下里告诉过他们,他总是在半夜骨头疼。全身上下的骨头一直疼痛,就像是被锥子钉住了一样。洛溪从不展示自己的虚弱,即使是在队长面前,也伪装出没事的样子。
他之前是实验体,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他曾经经历的实验影响着现在的身体,在轮船和研究院连续两次透支生命,洛溪爆发状态下有一定概率失去神智,寿命也会急速减少,要想活命,他只能避免战斗。
医生道:“爆发力强,力气很大,伤口也会快速愈合。但是寿命会缩减,在恢复之后身体会反噬之前的伤,你现在应该卧床休息。”
洛溪刚能够从病床上坐起身,他只是开玩笑道:“没事,在这个环境下活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也足够了。”
花沐想起医生说的话,道:“法力对他没有任何作用,我没有办法。他的身体被幼年时期的实验埋下祸根,石像将其催发,带来的影响太大,我做不到。”
他很失落,似乎又要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夏逐君将人揽在怀里:“花沐,我想告诉你,不要一味的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是你的错。能治好是洛溪的幸运,治不好也正常,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夏逐君牵住他的手,不容置疑道:“我们走吧。”
两人沉默的走在路上,灰扑扑的柏油路面上满是尘土,湿润的泥土嵌入缝隙,表面留下两道明显的车辙凹陷,花沐一边放空思想一边感受着手心的温度,男人的手掌很烫,表面的茧子粗糙,摩擦人鱼柔软的皮肤,带来若有若无的痒意。
他带着人转过一个弯,准备乘坐基地安排的车辆回去。刚走两步,一个人影从车后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