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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柒】

“皇后醒了——!”“君后醒了,快叫陛下过来”

乔一帆自昏沉中睁眼,那日光刺得他双眼升疼,一旁的婢女见了,赶忙拉上床帘,嘴中念叨着什么佛祖保佑之类的,叽叽喳喳,乔一帆想挥手,然而右臂如同魇住了似的沉重,便只能作罢。

婢女将清水送到他嘴边,他饮了几口,内心喜悦,我果然还活着,我有心愿未尽,哪能这样草草赴死。随后便想到,邱郎在哪,反贼如何了——叫宫人将目前情况交代完毕,听闻当时猎场的贼寇已尽数逮入狱,又已将先太子勾结番人卖国反叛一事昭告天下,这才放下惴惴不安的心事。最后,乔一帆深深叹息,终于有些怅然地意识到,自己大抵又要吃上小个把月的清淡流食。

邱非赶至坤宁宫时,乔一帆已恢复往日神智,润过嗓,擦拭过身体,然而见了那熟悉的玄色袖袍顶着室外冷风肃肃而来,乔一帆身躯一颤,竟又拿被子盖住头脸,将自己飞快埋进了床榻中。邱非进门见状,又气又笑,走到榻旁捏着半边被角,顾及他的伤势,不敢动手硬掀,只是问:“躲什么?”

邱非口吻中那股兴师问罪的意味太过明显。隔着布料,乔一帆闷声:“臣妾尚未洗漱打理,如今姿容有损,不宜面圣”

邱非心口被挠了一下,面上却冷笑:“是么,皇后如此在意仪态,怎么就直直叫自己从马上坠了下去?”

乔一帆抱怨:“陛下一来就兴师问罪。”

邱非语调冷酷:“朕赏罚分明。你要讨赏,就从被子里钻出来。”

乔一帆不知当没当真,却见被翻红浪,数日未能修建齐整的发丝如流水般倾泻,略显清瘦的骨节白玉那般扣在锦被边沿缓缓拉下,慢吞吞的,将一个原本足够简单的翻被起身磨出一股令人难耐的情调。日思夜想的脸孔终于是睁开了眼,乔一帆眼睫轻颤,抬起头来:“陛下当真?”

邱非却僵着脸:“自然当真,不过赏罚有序,我要先罚。”

乔一帆的眼尾叫方才那片刻的日光照得略有些红软,瞧着像是被欺负过:“罚些什——唔!”

邱非的亲吻如往常那般暴烈,扳着他的下巴叫他仰起头来承接圣恩,口中的吐息连带着那点支吾的抵抗全都叫他吮吻而去,只剩下唇舌搅动的水渍声响,然而这样猛烈的亲吻却带来足够强烈的安全感,仿佛灵魂与肢体都在彼此磋磨勾嵌,将分割的两尾游鱼印刻在同一块玉壁之上,再无间隙。

乔一帆闭着眼,顺从地张开嘴,齿列磕碰到柔软的唇舌,带出火星与闪电近似的轻微刺痛,叫他神智终于恢复全然的清明,某个时刻,他被津液咳到嗓尖,邱非以为乔一帆缺了气窒息,这才勉强放开他,鼻翼摩擦而过,带走那阵湿润的吐息。彼此的信引气味已经倾斜满室,乔一帆后颈微软,有些不自控地吟了一声,邱非见了,便立马将那些自然流露的信引全数收回。

失去那阵催情的木质沉香,乔一帆显得有些不满似的,抬头看他。邱非顶着他周身那股如影随行的水润气息,呼吸凌乱,而岿然不动,只是用指腹抹去乔一帆唇侧的水渍,颇具暗示意味的视线隔着那段衣料沾在他细瘦的颈:“你给我等着。”

乔一帆顶着凌乱的呼吸,口腔中仍有着方才洗漱时薄而淡的茶水气味,那香气是清醇的,乔一帆的笑也同样如此:“臣妾等着。”

“你睡了整整六日,”邱非沉眉,胸膛剧烈起伏两下,分不清是因为方才的吻还是此刻的情绪,“六日。吊唁的信笺都被礼部草拟完毕,预备着要发去兴欣。”

乔一帆低眉敛目,认错的态度良好:“臣妾知罪。”

邱非坐到床侧,伸手去勾他的肩,又摸至背脊。那点由信引勾出的欲望仍带着余韵流窜在周身,叫邱非一摸,尾椎骨便有些酥麻。乔一帆隐晦地扭了扭肩颈,想要摆脱这种细密的折磨,邱非看着,却只是这样不咸不淡地抚摸,如同放风筝那般勾牵着他的情欲。乔一帆实在难过,不得不哑着嗓出声:“陛下”

“嗯,”邱非抬头看他含着绵绵春雨的瞳孔,复又低头,“憋着。”

“你被一梭子打到大臂与小臂处的肌肉,再稍偏移几分便是尺骨关节,幸而有甲胄挡着,捡回一只手。”

乔一帆注视着自己的伤口:“差点以为自个要死了,原来只是伤了手,怎么也能昏睡许多天。”

邱非觑他,觉得牙口痒,没忍住伸手拧了把乔一帆的侧脸肉:“自个听听这话,你还想怎么着。发病体虚,兼之心力操劳过度,要不是太医提点,我倒忘了,你要打理内廷琐事,又关系着前朝,身板怎么顶得住。”

乔一帆告饶:“陛下别捏了,疼。”

“疼个屁,”邱非顶着那张平和持重的君子脸孔面无表情骂了个脏,“我没用劲,少撒娇。”

乔一帆无声眨眼,却是没见过小皇帝这副面貌,没忍住多看了两会,觉得有些可爱。邱非不知道自家皇后眼巴巴地在美些什么,只是勾着他蜷缩的发尾,发丝缠绕的指节颤了颤,而后倾身,将他抱了个满怀。

“你的命很金贵,不要急着给出去。”

乔一帆觉得那先前被阳光直射到的眼睛又开始发酸:“我没有我没想,我就是下意识地——陛下笑什么。”

邱非扬眉;“我笑了?”

“笑了,你看看。”乔一帆伸手去摸索他的嘴角。

“嗯,确实笑了,”邱非不置可否,只是侧头吻了吻唇侧的指节,而后在这个拥抱中低头打量他,含着兴味问,“皇后娘娘又脸红什么?”

被吻过的指节如同被羽毛撩动,乔一帆抿抿唇,不想说话。邱非不再调笑他,埋首在那段脖颈间,并不用力,只是薄而凉的眼睑蹭在柔软的肌肤,他呼了口气,多日憋闷后终于浑身舒畅,于是说:“你在只身来嘉世和亲前便待我不同,为什么,只因我们曾是国子监的同学?然而我彼时声名不显,兼之性格孤劣。”

乔一帆微愣,而后思索着道:“陛下原来记得我们是同窗,你从前只字不提,我以为陛下忘了我这号人。再说,哪里性格孤劣,陛下好得很。”

邱非说:“国子监的同侪当中,你那时很出彩。倒是我皇后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光顾着溜须拍马,脑子不大清醒。”

乔一帆摇头笑:“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我那时皆不过跻身中游。反倒是陛下,怎么妄自菲薄。”

邱非说:“包容兴那时顽劣,成日斗鸡走狗,有人惹他不顺心便要掀桌挑事,却是你屡屡在先生与同僚间调停,旁人劝诫无用,你说他便听。再有莫凡,他亦沉默寡言,同你在课间却也能谈笑风生。这样的人物,我见过了,自不可能忘怀。小乔身上有些我未曾拥有的特质,老师想必也是如此考虑,才选了你来陪我。”

乔一帆听得咧唇,又不敢笑出声,以免显得太过得意,只是那含笑的嗓音却细而软:“邱郎身处异国,难免拘谨,我最开始见你周围无人,又觉得身材虽然清瘦一些,但气质却很俊俏,放在身边看着都讨喜,是很想同你交好的,然而却顾忌你我身份,想着以后未必能长久做朋友,运气不好亦有刀戈相悖的可能,便将这念头按捺下来。我那时候胆子忒小,做事自以为深谋远虑,实则却只是瞻前顾后而已。原来你竟然是这般想我的,可惜在兴欣未能说过几句话。”

邱非笑了,那些细碎的笑意自他唇齿贴在乔一帆的肩颈:“小乔早慧,我已见识过。你周围玩伴容貌气度俱很不凡,我那时候豆芽菜似的,哪里当得上俊俏一词,莫要在这里事后诸葛,说好话诓骗我。”

乔一帆争辩:“我可没有。我看郎君,不看皮相骨相,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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