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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细碎,远处亮着几点手机电筒的花白光晕。

六月到底的时间/

太阳直射一整天

理想的热讽/

倾盆不知去向的人间

我来到温热带的分界/

极昼极夜也不闭眼

沈榆向来是温柔的,但声音穿透力还是强,温柔就变成草地上燃烧的野火,迅速燎过了整片荒原。

鼓上多贴了一层鼓皮,泛音变弱,纯粹的节奏点仿佛心跳,植物冲破土壤的生长力度,极限运动后的求生欲望。

天上奔向各处的鸟儿啊/

代我向滚烫的云层问好吧

你说你每年都回来啊/

叫我一定要等等吧

可我想你到无法压抑啦/

你大约也很无奈吧

只好说去北纬的二十三度二十六分面对着面/

在现实被现实重塑之前

等我找到季风吹走的北纬回归线/

我们再见

这一晚上他们连轴表演两个小时,才勉强讨到休息的时间。

观众太热情,也有些不理智的,试图把手伸到台上来,触碰虚幻灯光下,昏花干冰中几人的脚踝。

卧月向来重视舞台效果,以前还搞过视觉模型之类的舞美,干冰都是小菜了。

“累死我了。”宁以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打鼓对力度的要求很高,这一场下来几乎没个停的时候,胳膊都快抬不起来。

沈榆仰头灌半瓶矿泉水,又被小甄塞了一板金嗓子喉片。

他们的场次本来就晚,闹到现在已经十点钟。

宁以桥和邱风没什么再去哪里玩乐的精力,沈榆自然也累,但他心里惦记着事儿,郁金香和雨伞被暂时搁置在琴包里,而贝斯闲下来后抢占了花朵的位置。

沈榆四处看了一眼后找不到解决方法,只好抓着花往后园走。

后园那两盏好像高悬了半个地月距离的路灯还开着,左右两幢矮楼也同时亮着灯,沈榆不知道温遇旬隐世不出的时候选了哪幢,犹豫了一会儿,敲了左边那间。

老何的脸从门里探出来,还带点懵,在沈榆说出“我找温老板”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说:“他在另一间。”

沈榆道了谢刚要退出来,老何在他身后随意地又说一句:“门没锁,他睡着了,你有什么话要不要我帮你带?”

沈榆没有一定要求温遇旬非得睁着眼,清醒地听完他演出,也就是随口一说。

“不用了,”沈榆说,“本来就没什么事,我去看一眼就走。”

老何那间屋子是实在用来住人的,里面什么都不缺。温遇旬这间不是,里头东西很杂,一张茶几一张床,一把摇椅一把伞。

透明长柄伞,沈榆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温遇旬没在床上睡,闭着眼躺在摇椅上,头微微往一边斜着,身上搭着老何的薄外套。

沈榆脚步本来就轻,这会儿再刻意含蓄着,温遇旬睡得沉,沈榆摸到他身边都没醒。

顶灯亮着,沈榆也没有留下的理由,摸到开关帮他把灯关了,转身打算怎么来的怎么走。

但意外来势汹汹,要么沈榆命里和温遇旬犯冲,要么就是梦神今夜注定不保佑温遇旬来之不易的睡眠。

灯被沈榆关了,人眼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沈榆回身的时候看不清脚下路,“砰”一声,重重踢上了那把结实的摇椅。

那摇椅很大一个,温遇旬很高但身形偏瘦,沈榆同样,碳素钢上盛的软垫填充棉饱满,宽得能让沈榆也跟着一起躺上去。

沈榆这一下力气用得大,摇椅就算再结实也被他踢得来回晃,沈榆的脚尖遭到力度的同等反噬。

温遇旬不可能不醒了,从摇晃中睁眼,只觉得缺少睡眠的脑子更浑了。

“……”那一瞬间沈榆都想死,连忙伸手截停摇摆不定的弧形碳素钢,“真的很抱歉。”

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温遇旬醒得很不舒服,抬手先揉了揉脖子,再将手指放在太阳穴上按。

“你到底要干什么。”温郁旬说。

“我不就没听完全程,”他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冷的,“有必要这么报复我?”

然而沈榆抓重点的能力非比寻常的可以,尴尬都抛去了:“你听啦?”

温遇旬正处在起床的气头上,“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沈榆穷追不舍:“哪首?”

“不记得名字,”温遇旬不耐烦的语气渐显,“第一首。”

老何友情贡献的外套随着温遇旬起身的动作被落在了地上,罪魁祸首没有挽回的意思,沈榆现在像个孙子似的,只能他捡起来。

温遇旬走到茶几前喝水,室内开了空调,他睡得嗓子干,倒的热水。

“唱什么的。”

沈榆自知惹了人,帮老何把衣服捡起来挂在一边就没再说话,看温遇旬不待见他也没过多不满,本来打算走了,谁知道温遇旬突然出声,险些吓一跳。

“什么?”沈榆没反应过来。

温遇旬放下玻璃杯,下唇带出一渍水光——不是人造,来源于窗外的月亮。

他就着黑暗说话,语气平静,表情看不清:“你唱的第一首歌,什么意思。”

后园的收听效果没有前厅好,温遇旬听不清准确的歌词,只零星捕捉到遗憾的关键词,以及沈榆嗓音里独一份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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